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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背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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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背主

胡媼對姚氏究竟有沒有起戕害的心思,李七娘還無法確定。

“她如今將我阿母拿捏的死死的,不能隨意動。”

“但她身上總歸是不幹凈的。”

李七娘想了想。

“你交代著阿母院裏的小丫鬟些,讓她們把我阿母用過的藥渣都收好;待改日醫士再入府,請他再給我阿母看看方子。”

葉阿叔已知曉了李七娘心中所想,自然一口答應。

直到天黑,所有吊唁的賓客都走了。

葉阿叔才又跟在了李七娘身邊。

“胡媼的家人我已經安排好了。”

“棚戶區那邊也找人關照了。”

說著,葉阿叔突然頓住。

看著李七娘,滿面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
“是銀錢不夠用了嗎?”

“這些日子,花錢如流水一樣。之前請的兩個箭術高手,就花了六百金。再加上這些日子安排喪儀,大筆大筆的銀錢付出去,才剛安排到頭,銀錢就不大夠用了。”

李七娘點頭。

她也在愁這事。

這喪儀才安排妥當,手裏的錢就花光了,更別提接下來一大堆事情鋪排,還要花大把的銀錢。

“阿母松口了,願意挪到鹹陽莊子上住兩年,此事也不好耽擱,否則她怕是要反悔。那邊的宅子也需要加緊修整一番。”

“銀錢之事,我來想辦法。”

話雖是這樣說,可李七娘卻在房裏一直待做到半夜,才被小寒再三催促伺候著歇下。

“女公子,不若您就將家裏的困境全數告訴女君。”

“畢竟涉及到了銀錢,這已不是您靠自己一人的能力就能解決的了。咱們總不能把禦史大夫送回來的硯臺再賣一次吧,再說了,把這些事情告訴女君,也好讓女君的心思從那愁苦之中轉移些。”

李七娘默不作聲。

今晚之前,她也是這樣打算的。

她本想著賣了她們如今住的宅子,再將祖父從李氏族中分出來的祭田也一同賣了,全家一同搬到鹹陽。如今這家中沒有了頂梁柱,她年紀又太小,若是貿然拿出些賺錢的法子,恐會生出禍端。如此情況下,她們一家同住在鹹陽自然更好。

那裏的花銷比長安要低不說;更重要的是,一旦她們搬離長安,也不會再引得丞相司直時時惦記查察。

往日的恩怨情仇,也能暫時放放。

可明顯,如今情勢已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了。

只怕賣宅子賣地,這條路走不通。

更有甚者,她們能不能順利避居鹹陽,都得二說。

“先前聽葉阿叔說,我的幾位舅父都不是省心的。父親過世這些天,他們始終未曾上門,我還覺得奇怪呢。”

“到如今才明白他們的打算。”

小寒給李七娘拉攏床帳。

又吹熄了燈。

“什麽打算?”

“要奴說,他們不來才好呢,以往他們每次來,都惹得主公發脾氣,還要惹的女君傷懷。他們永遠別來才好。”

這怎麽可能呢?

這個時代,沒有了男丁的家庭,那就如同一塊流油的大肥肉一樣,被群狼環伺。

李家的人鬧了那麽多場,直到被她送進長安令大獄,才徹底消停。

姚家人又怎麽可能忍得住不動心?

只不過他們比李家人更聰明。

更懂得隱藏他們的目的。

“胡媼在我阿母身邊多年,讓我阿母養成了事事依賴她的性子;卻只叫膝下的女娘進我院,把兒郎藏在別處;但胡媼的兄長卻是將滿家子老小都托在姚家。這幾日,我去見阿母許多次,與她說話,她總是前腳聽著,後腳就忘,且不大聽我的勸。可胡媼一開口,立刻就說動她改變心意,你說這樣狀況危不危險?”

“自我阿父過世,我阿母就總是病倒。今天下晌我去見她,竟被胡媼攔在了門外。”

“若不是我說,必須要見我阿母說攸關生死的大事,她怕是還要想盡辦法,不使我與我阿母相見。”

“你說她想做什麽?”

帳子外的小寒安靜了好半天,忽然猛地坐起。

她聲音中透著震驚,問李七娘:“女公子的意思是說,那個胡媼,要害女君,還要幫姚家謀奪我家的財產?”

“防人之心不可無。”

這問題,她現在還答不上來。

但她相信,要不了幾天,事情就能有結論。

說不定,胡媼聽了她今天那番話,還得攛掇著姚家更快動作呢。

她今天和姚氏說話,開始並沒有發現胡媼在屋裏,待到發現時,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說完了。她已從日光正盛想到月光如水了,把之前在姚氏屋裏說的話,來來回回在腦子裏過了好多遍,才安下心來。

現下,胡媼該是只知道李昌良在外有仇家。

或許這仇家和禦史大夫身份相當。

但她並不知曉仇家是誰。

就算姚家想在這上頭做文章,一時半會兒也得不了手。

可惜,她還不知,這姚家在長安城,是靠什麽謀生計的。

明日還得再問問葉阿叔。

“姚家是做織坊買賣的,老主公在世時,買賣做的很大,據說長安城所有的布莊都是從姚家拿貨來賣;後來大舅爺接手了織坊的買賣,這些年經營的並不好。再加上姚家織坊當年一位管事的另起爐竈,也做起了織坊的買賣,大舅爺的買賣就更受影響了。”

“如今只能搶到長安城一小半的買賣做。”

吊唁禮結束,李七娘不必時時跪在李昌良靈前。

她特地交代葉阿叔,從院子裏放幾個臉生又機靈的丫鬟仆從出門,在全城布莊店鋪上一連轉了三日。

之後又問了葉阿叔,那位從姚家離開自立門戶了的管事,究竟是什麽情況?

葉阿叔對其中內情也不甚清楚。

便下了大功夫,又早出晚歸的在外頭打聽了許多日。

來回李七娘的話。

“具體內情知道的人也不多。奴尋了許多人問,其中有好幾人都提到了一卷從蜀地傳進來的紡織工藝的簡牘。據姚家那些舊人推測,說老主公當年花了大價錢從一位游俠手中,獲得了這個紡織工藝的竹簡之後,便關起門來著意研究。”

“也正是因為此,才讓姚家織坊的生意越做越大。”

“只是後來,這竹簡中記載的許多密技,就連老主公也研究不出來了。”

“為此,他還專門從外頭收了一大批學徒進姚家,這位管事就是當年那批學徒裏面心思最活泛,手上記憶也最靈巧的一個。其後數年,這位管事在老主公的培養下,又研究出好幾種新型的紡織工藝,使得姚家織坊的生意漸漸發展到鼎盛。”

李七娘皺眉。

接下來的事已經不必葉阿叔說了。

想來就是弟子成才,而師父年老。爆發了家族傳承與專業傳承之爭。

“據說,姚家的兒郎女娘們,在紡織技藝上,並無多大天賦。所以,老主公年邁之時,曾留下話來,說是可以將姚家織坊的生意交給那位管事打理,姚家的一眾公子女公子只需定期查一查織坊的賬,從管事那裏分取銀錢,而不能左右甚至是參與織坊的經營。”

“老主公去世後的前幾年,大家都是照他的意思辦的,故而,姚家織坊的生意一直未曾受到影響。”

“直至五年後,也不知是因何故,大舅爺與那位管事忽然爆發了激烈沖突,還鬧出了好幾場官司,引得全長安城人看笑話。再往後就是大舅爺帶著一大批仆從,直接收回了姚家織坊,又將那位管事趕出了姚家。這才有了後來管事另起爐竈的,與姚家爭搶生意的事。”

葉阿叔一邊說著話,還一邊從李七娘身後摞著的一大堆布匹中,指出了一批紡織最為精良,且顏色搭配最為絢麗的布匹。

“那位管事經營的織坊也是以姓取名,被外頭人叫做白家織坊。這匹布就是白家織坊制出來的。”

“前年布莊一開始賣這種布,立刻引來無數人追捧。莫說是大街上行人,便是城裏許多王公貴族,給府中仆從制春衣秋裳的時候,都愛用這樣明亮的顏色。”

“為此,大舅爺還帶著一大堆人尋白家織坊的茬,罵他偷竊姚家的紡織密技,是不知廉恥。”

李七娘擡手制止葉阿叔繼續說下去。

對於之後發生的事情,她已沒有多大興趣了解了。

總歸就是你來我往扯皮的事。

她回頭看了看那匹布。

葉阿叔說這是三年前在各大部裝賣火了的,可直到今天,它也依舊是這一大堆布匹中技藝最為精良,配色也最為相宜的布匹。

這就說明,整整三年了,白家織坊也在吃老本。

她把家中所有事都交托給葉阿叔,之後便把自己關在屋裏,日月輪轉,不知朝夕。

直到七天後,李昌良停靈期滿,必須得要舉行大殮禮了,李七娘才終於從屋裏出來。

“女公子這些日忙,奴也不好打攪您。”

葉阿叔臉色不太好,一迎到李七娘面前,就作揖下拜,恭敬無匹。

然後在她澄清的目光中,艱難的說了句:“姚家的人來了。”

“從三日前開始,幾位舅爺就日日都來,還帶上了家眷。您的幾位舅母連代一大群表兄弟姊妹,日日都圍在女君身邊,與她說話,惹的女君一時哭一時笑的。奴看著情勢不大好,想著您之前的猜測,就吩咐了女君身邊兩位小丫鬟,使她們想法子將我家房契悄悄取出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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